紀茯苓把束縛靈器中變成了魔雲鴨正在嘎嘎亂叫的大牙放出來, 拎著它的翅膀，不讓它撲騰亂飛，轉身就見趙大柱和一眾“師兄弟們”用各色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

紀茯苓：“……”

趙大柱看了看她手裏正在掙紮的魔雲鴨, 又看了看之前被大牙放在門口旁邊一只小馬紮上香噴噴的香酥鴨，恍然大悟。

“淩芙師姐, 你早就知道大牙和二牙是魔了？二牙是你殺的嗎？這只香酥鴨……真的能吃嗎？”

這時, 其他人才猛地反應過來，肉, 好香的肉味！

這些人自從掌控了理縣縣衙後, 只能說是餓不死，有大牙和二牙盯得緊, 他們就算知道縣衙糧庫裏有得是糧食, 也不能放開了肚皮吃, 好久沒聞到葷腥了, 這會兒圍著濃香馥郁的香酥鴨, 饞得口水直流。

大牙二牙天天躲在房裏大魚大肉，他們只能吃肉沫，連大牙二牙丟的剩菜剩飯都沒得吃, 這會兒都盯著被炸的香酥的二牙眼冒綠光。

紀茯苓看著覺得還挺可憐的, 說道：“能吃的, 你們都分了吧。”

這裏圍著的人, 少說有百來個，之前就被掰掉了一雙雞腿和一只雞翅膀的二牙, 哪怕長得再肥, 也不夠分的，每人只分到一小塊肉，就只剩下鴨架子了。

每個分到了肉的人, 抱著報覆的心理，咀嚼的時候想著被二牙殺死的親人，咬牙切齒，面目猙獰，仿佛正在撕扯著二牙的血肉——雖然事實是他們吃的正是二牙的肉。

可肉吃到了嘴裏，酥脆的鴨皮、鮮香入味的鴨肉，好吃得讓他們瞪大了雙眼。

這會兒顧不得報覆性地咬牙切齒了，肉實在是太香了，比他們以往吃過的任何肉都香，每個人都舍不得一口就把肉吞了，在嘴裏反覆回味，滿臉陶醉和意猶未盡。

“太好吃了，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味的東西？”

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，趙大柱想起自己之前掰下了一只鴨翅膀還沒吃，站在人群裏不吭聲，默默想著，待會兒回房關了門再慢慢享受。

而此刻，意猶未盡地吃完分到的一塊肉，有人盯上了剩下的鴨架子，上邊的肉被剔的幹幹凈凈了，扔給狗可能都啃不到一丁點肉絲，就這，還有人目光發亮，盯著鴨架子說道：“這鴨架子，你們應該都不吃吧？要不，我……”

“誰說我不吃？鐵牛，就算只是鴨骨頭，我也想啃一口，你可別想獨吞！”

“我也要！給我分一點！”

……

於是，眾人又開始分起了鴨架子。

鴨架子也都入了味，嚼起來滿嘴生香，眾人直到將所有的香味都吮吸得幹幹凈凈，才戀戀不舍地吐出了骨頭渣。

二牙恐怕到死都想不到，他生前瞞著眾人偷偷地在房裏和大牙吃山珍海味，吃不完就一大桌一大桌地悄悄拿去扔了，而現在這群被他們餓得嘴饞的家夥們，把他的肉和骨頭吃得只剩下骨頭渣了還意猶未盡。

變回了原形的大牙被紀茯苓拎著，此刻看著這些人餓死鬼投胎的樣子，嚇得打了一個激靈，本來還在拼命掙紮，這會兒連翅膀都僵硬了，動都不敢動，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，就怕被這些人想起它的存在，然後把它也吃了。

只可惜，就算它不動，眾人也不會忘了它。

分吃完了二牙，趙大柱等人把目光轉向紀茯苓手中的大牙，別看它長的烏漆墨黑的，又醜又肥，可在所有人的眼裏，它已經是一只香噴噴的香酥鴨了。

這麽多餓狠狠的目光看過來，嚇得大牙渾身的鴨毛都豎了起來。

縣衙內本來是大牙二牙話事，現在這倆都是魔，還犯了眾怒，便由理縣人緣最好，也是實力最強的趙大柱來當老大了。

知道楚雲道長不是想象中的得道高人，而是不懷好意的惡人，還害了林國的百姓以後，趙大柱既傷心又憤怒。

此刻，他定了定神，看向眾人，說道：“兄弟們，我已經決定叛出師門了。本來我以為他是恩人，現在才知道竟是害了我母親的仇人。原以為幫著他進行那些計劃，是在幫助百姓們脫離苦海，沒想到卻是被人利用，很可能會把百姓們害得更苦。我不想再錯下去了。今天晚上再在這呆一晚，明天我就回家。

至於你們，如果想一起走的，我們以後還是兄弟，但是願意留下來的，我也不攔著，但是我話撂在這了，助紂為虐的人不配做我的兄弟，也不配再呆在理縣，我不會放過他！”

趙大柱說完，眾人面面相覷，當即都揚聲道：“大柱哥，我們都是要臉的人，怎麽可能去幹那種喪盡天良的事！更何況，他也害了我的親人！”

眾人都表明態度，不會再助紂為虐，趙大柱放下了心。

等眾人都散了，他看見紀茯苓還拎著魔雲鴨站著，面上閃過尷尬，他這才想起來，淩芙師姐也是楚雲道長的徒弟，而且看她的實力這麽強，可能跟在楚雲道長身邊的時間已經很久了，他們在這說楚雲道長的壞話，也不知道她聽了是什麽反應。

但他轉念一想，淩芙師姐剛才還幫著他們對付大牙和二牙呢，她不是壞人，知道了楚雲道長的真面目，她應該也不會繼續向著那個大壞蛋了。

紀茯苓看他一臉尷尬，有些無奈，方才她和大牙之間的對話這麽明顯，趙大柱居然沒聽出端倪。她根本就不是楚雲道長的徒弟。

不過現在她也懶得解釋，反正他遲早會知道的。

紀茯苓想了想，對趙大柱說道：“我聽了你們方才的話，你們是打算明天就離開縣衙，丟下一大堆爛攤子回家嗎？”

趙大柱一楞：“我們本來就不是縣衙的人，不回家做什麽？”

至於她說的爛攤子，趙大柱不太明白她的意思。

紀茯苓嘆了口氣：“你別忘了，你們殺了理縣的縣令，占領了縣衙，還將影響擴散到了鄰縣，如今你們這群人是殺人犯，也是叛軍，在朝廷看來，是要殺頭的。”

趙大柱這才想起這個問題，頓時頭疼，現在他是騎虎難下了。

可他想起那個死去的理縣縣令，他一點都不後悔殺了那個王八蛋。

“那狗官不是個東西，貪汙百姓們的錢糧就算了，還天天找各種名目收稅，老百姓們被逼得活不下去了。既然朝廷不管他，那我就只好出手了，他死有餘辜！”

紀茯苓：“他是死有餘辜，但這事兒有朝廷做主，而且，你們做得太沖動了，殺了他也就算了，還占據整個理縣縣衙，就是因為你們帶頭叛逆，才被人鉆到空子，在其他各縣也跟著造反了。貪官害了百姓，但你們這些叛軍的行為也沒給百姓帶來多大的好處，反而因為叛亂而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，給朝廷和百姓們都帶來麻煩。老百姓要的是能安穩度日，絕不是在叛亂中艱難求生。”

趙大柱這才明白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，頓時內疚不已。

“那、那我現在怎麽辦，我要怎麽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？”他懊惱地道。

紀茯苓見他是真的懊悔，語氣緩了緩，說道：“你們明天也別回家了，繼續留在縣衙吧，不過你們要註意分寸，別再向之前一樣大大咧咧，將縣衙當自己家似的。朝廷已經派來秦丞相，正在趕來理縣的路上，在他們到來之前，你們這些人可以先到鄰縣鬧事的地方去平叛，若是能說服那些叛軍自然是最好，若是不能，便都鎮壓了，等秦丞相來了再處置。”

重要的是，周圍鄰縣的叛軍，基本上也都是楚雲道長收的弟子，大部分是被利用的，能勸就勸，有趙大柱在，他雖然憨，但在鄉裏之間名聲好，人緣好，再加上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，讓他來勸那些人，效果會更好。

若是不能，就讓他帶人平叛，也算是將功補過，以免以後朝廷清算的時候，他們這些被利用的可憐人下場太慘。

趙大柱聞言，連連點頭：“好，淩芙師姐說得有道理，我都聽你的！”

紀茯苓看他憨憨的樣子，沒忍住笑了笑。

她拎著鴨子，說道：“趁著秦丞相等人趕來之前，我們這幾天吃幾頓好的。”

趙大柱頓時目光一亮，紀茯苓廚藝好，剛才那只香酥鴨就證明了一切，他不由得看向被她拎在手裏的大牙，饞得口水嘩嘩直流。

“明天吃大牙嗎？”趙大柱問道，“還像剛才那樣的做法嗎？”

不過，只有一只鴨子，不夠分啊。

紀茯苓想了想，縣衙裏住著少說有上百人，再加上理縣的百姓們經過災荒後，被貪官汙吏折騰，恐怕也是餓了很久，太少了肯定不夠吃的。

她翻了一下乾坤袋，裏面還有從幻夢海儲存的各種海鮮，體型大、新鮮、量多，而理縣人口並不是很多，若是都拿出來，夠全縣的人吃十幾天的流水宴席了。

她笑道：“明天你去多找幾個廚子過來幫我打下手，我做一頓流水席，讓全縣的人都來嘗嘗鮮。”

趙大柱頓時歡喜得不行，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將此事辦妥。

楚雲道長在紀國藏了兩天，確信紀茯苓找不到他的蹤跡了，才拿出傳訊玉簡聯系大牙。

大牙和二牙這兩兄弟被打回原形後，他們的乾坤袋都被紀茯苓拿著，抹掉了上邊的印記，將裏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，尤其是傳訊玉簡，她並沒有丟掉。

傳訊玉簡亮起來的時候，紀茯苓就知道，楚雲道長的消息來了。

紀茯苓不動聲色地按了按玉簡，連通後，楚雲道長的嗓音從另一邊傳來。

“大牙，理縣的情況如何？如今已經有多少地方被我們掌控了？”

紀茯苓模仿著大牙的嗓音，回道：“理縣一切正常，盡在掌握，附近已有十三個城鎮被我們的人掌控了。”

楚雲道長有些不滿意：“才十三個？”

紀茯苓沒吭聲，楚雲道長想了想，說道：“你別管理縣的事情了，交給趙大柱就行，接下來你繼續幫我到各地去招收新弟子，還像之前那樣行事，讓這些人心甘情願地為我賣命，盡量在月底前覆蓋整個林國。我如今在紀國，等你們搞定林國，紀國的國璽應該也差不多落入我手中了。”

紀茯苓笑了笑，原來跑到紀國去了啊，還真是兩邊不耽誤。

等掐斷了與楚雲道長的聯系，紀茯苓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敖妗等人圍著桌上完好無損的四只香酥鴨，眼巴巴地看著，饞得不行，卻沒人去動，因為敖淩在旁邊盯著，紀茯苓沒回來，誰都不許開吃。

他們之前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，但誰也沒出去，因為知道紀茯苓能搞定，此刻見到她回來，眼睛都亮了，終於能吃了！

“小茯苓，你可算回來了，再遲些，我就要饞死了！”

眾人拉著椅子坐下來，圍著香酥鴨，便要發動。

敖淩拍開他們的手，單獨挑了一只品相最好的香酥鴨，用盤子裝著，遞到紀茯苓的面前：“徒兒先吃。”

“謝謝師父，師父真好。”紀茯苓笑瞇瞇地說著，極其自然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
敖淩紅著臉：“不用謝。”

紀茯苓掰下一只鴨腿，遞給敖淩。

敖淩接過去以後，也掰了一只鴨腿，禮尚往來地遞給她。

紀茯苓：“謝謝師父。”

吧唧，又親了一下。

敖淩的臉和耳根紅得都快能煎蛋了。

他也不吃鴨腿了，把紀茯苓給他掰的鴨腿放在一邊，繼續掰鴨翅膀，還剔肉，把骨頭分離出來，然後不停地遞給紀茯苓，在她面前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了。

每分離一塊香酥鴨骨肉，他就紅著臉等著，直到紀茯苓湊過來親了一下，他才滿意地停手。

“……唉。”敖曄不忍直視，要不是香酥鴨實在好吃，他恨不得立即破門而出，這太刺激人了。

敖妗看了眼夏清，夏清十分上道地掰了一只鴨腿，雙手遞到敖妗的面前。

敖妗頓時展顏，笑得一臉溫柔。

然後，她咬了一口鴨腿，皮脆肉嫩，鹹香入味，好吃！

夏清本來都已經把臉湊過去了，等了半天，沒等到親親，面露失望，蔫了吧唧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，繼續為敖妗剔肉，時不時還朝敖淩投去羨慕的眼神。

敖妗見他這失落的小模樣，沒忍住笑了笑，朝他招手，“過來。”

夏清忙不疊把臉湊過去。

吧唧。

敖曄目光轉了一下，突然看向一直垂眸默默地吃著香酥鴨的秦盼，“小姑娘，要不，我給你掰一個鴨腿，你也親我一下？”

秦盼壓根看都不看他一眼，專心地吃著面前的香酥鴨，仿佛鴨子都比他來得吸引人。

敖曄：“……”

這也太打擊人了吧，他難道長得那麽不好看嗎？

……不至於吧？

敖曄忍不住拿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臉，挺好看的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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